我从记事起,就知道母妃不喜我。
因为国师的命格之言,我失去了争储的资格。
而母妃,也失去了做大楚最尊贵女人的梦。
五岁那年,母妃死了,我知道,她是自杀的。
她的梦碎了,连带着她的心也死了,这些年总是郁郁寡欢。
不知道为何,我的心没有丝毫的疼痛,好像死的只是一个陌生人。
我被过继在太子妃名下,太子妃有嫡子,对我也只是表面功夫。
倒是大哥,是个好人。
可惜这宫中,最不能有的便是好人。
八岁那年,听闻皇爷爷新娶了一个皇后,只有五岁。
我有些好笑,一个五岁的庶女,却达到了我母妃毕生不可及的愿望。
第一次见这位名义上的皇祖母,我没有任何感觉。
只是看着她好小好小一团,瘦的跟只小猫似的,不太好看。
后来,她来上书房上课,坐在我的身旁。
她上课总是打瞌睡,估计是年纪太小的缘故。
若是我如此,想必夫子定会罚我,但她是皇后,夫子不敢罚。
我忽然觉得,皇权地位真好啊,可以不被人责骂。
我们在上书房做了三年的同窗,直到皇祖父驾崩,她成了太后,便不来上书房了。
那次在御花园偶遇她,她正和十一弟看宫人摘桂花。
桂花树下的她,像个圆滚滚的包子,跟三年前见到的小猫儿似乎不是同一个人。
鬼使神差的,我也站在了他们身旁,一起看着宫人们忙碌。
已经是太子的大哥下学后也来了,在十一的哀求下,他答应去太后宫中做桂花糕。
我一听是去太后宫中,便也默默的跟上了他们的步伐。
在那里,我看到了她的嫡姐。
她嫡姐,不如她。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她耍小心眼,将她嫡姐赶出去。
后来回宫后,我派人去查了她,才发现她原来也是只会咬人的猫。
四哥宫变后,她带着人去抄自己家。
我看着她狠厉的面容,默默的笑了。
或许,眼前的她才是真正的她。
从那天起,我便知道,这个天生自带凤凰命格的女人,是最适合这所深宫。
那日,我问她,更看好哪位皇子。
即使已经知道她的答案,但是从她口中听到太子的名字,我还是忍不住有一丝不爽。
我内心知道,这皇位最终只会落在我的手中。
多年的经营,我并没有表面上那般毫无存在感。
五年前,我救了姬将军,他是个重义的人,又深知我的本事,早已归顺在我麾下。
而西南,早在我出生起,便已是我的地盘。
我真该感谢国师的命格之言,将西南势力,早早归顺在我的手下。
也让我,有了起势的资本。
我如此厉害,她却仍旧要选择太子,她当真是没有眼光。
当所有人都以为大局已定的时候,我去见了我的父皇。
我的父皇从未给过我半分宠爱,但也从不会厚此薄彼,几位皇兄皇弟有的东西我都有。
所以,我是跟他好生商量,让他立我为太子。
他起初是不愿意的,但在我和五哥之间,权衡利弊,他还是选择了我。
幸好他是个聪明人,不然他的晚年我就不敢保证了。
尘埃落定,我又去见了她。
我承认,我有炫耀的成分,我就是想让她知道,她眼瞎。
但她似乎对我的胜利并不在意,只是道恭喜我。
是了,她长在这深宫,最是清楚这宫里的弯弯绕绕。
忽然觉得,她在这宫里长大真不好,一点都不可爱。
我问她是否想出宫看看这世界,毕竟她还年轻,还有大好的年华。
在这宫里蹉跎一生算怎么回事。
她似乎思考了很久,我以为她有自己的决断,他大概会去找大皇兄吧。
没想到她突然偏头问我,我一愣,口中竟说出让她去西南地。
说完我就后悔了,万一她不答应我多没面子,没想到她想也不想便同意了。
我是有些喜悦的,但我没表露。
我现在是皇帝,更不能喜形于色。
我想了很多让她在外暴毙的理由,最后都觉得不好。
那样一个鲜活的人,用病死、遭难等理由都有些不忍心。
我突然想,她若是到了西南,会做些什么,会遇到哪些人。
想的我实在挠心,一宿没睡。
晨起惊坐,我被我自己想了一晚上的结论惊到了。
我竟想陪她一起去西南看看。
西南我去了很多次,但总觉得和她一起去或许会很有意思。
西南地早些年其实很贫瘠,但在我的暗中帮衬下,如今欣欣向荣。
如今的李郡守的我的心腹,他早早在城门口等着接驾。
我在他高呼行礼前打断了他,此行以低调为主。
毕竟马车里还坐着她,要杜绝一切危险。
李郡守安排的很妥帖,将一切女子会喜欢的物件都送了过来,还安排了各项游玩行程。
我陪着她玩了几天,这几天,她倒是颇有正常小姑娘的模样。
可惜,我不能久呆,朝堂不可长久无君。
辞别那天,我留下了很多心腹暗卫,保证她的安全。
当返程的马车渐行渐远时,我的心仿佛空了一块。
这趟行程的终点便是我余生的归宿,那座冰冷冷的皇宫,似乎真的彻底没了温度。
当暗卫来报身后有马车追赶时,我有想过是杀手,也想过是路人,更想过是劫匪。
但唯独没想到是她。
「你这是?」
她探出马车的头扬着笑脸,「西南郡玩腻了,怕你寂寞,回宫陪你。」
我感觉我空落落的心瞬间被填满了,归途似乎也变的温暖起来。
这些年,宫里熟悉的人走的走,死的死,唯一和我还有联系的,似乎也只有她。
若是抛开身份不论,我和她大概就是书上所说的青梅竹马。
可如今,我与她,应当是亲人,无法分割的亲人。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