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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酒误惹大佬,我陷进甜甜恋爱!任灯随轲结局+番外

小元了了 著

其他类型连载

任灯没再回卧室,进了书房。这两天里,谈家因为谈知沥和沈音尧擅自领证生米煮成熟饭一片混乱。谈,沈两家的联姻被媒体大肆宣扬,沈家妄图借着谈家这股势重振旗鼓,可大势已去,沈氏集团破产已成了不可挽回的事实。不过短短两日,谈氏集团的股价接连下降。谈知沥周旋在集团,父母、沈家之间,已然忙得焦头烂额,无暇他顾。傅湾和任慷知晓此事后,周一晚上特意来了趟静悦。见女儿不难过也不意外,平静地如同像旁观者般,傅湾急在心里。自家女儿,打小就是越难过越是平静。任灯对谈家的家事和生意场上的事并不发表看法,母亲说时,她大多数都是听着。任父见女儿缄默安静,揉了揉她脑袋,说自家阿圆会遇到那个满心满眼皆是她的人。若是对的人,晚些也不打紧。若不是对的人,纵使有缘亦是无份。...

主角:任灯随轲   更新:2025-02-19 06:59: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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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任灯随轲的其他类型小说《醉酒误惹大佬,我陷进甜甜恋爱!任灯随轲结局+番外》,由网络作家“小元了了”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任灯没再回卧室,进了书房。这两天里,谈家因为谈知沥和沈音尧擅自领证生米煮成熟饭一片混乱。谈,沈两家的联姻被媒体大肆宣扬,沈家妄图借着谈家这股势重振旗鼓,可大势已去,沈氏集团破产已成了不可挽回的事实。不过短短两日,谈氏集团的股价接连下降。谈知沥周旋在集团,父母、沈家之间,已然忙得焦头烂额,无暇他顾。傅湾和任慷知晓此事后,周一晚上特意来了趟静悦。见女儿不难过也不意外,平静地如同像旁观者般,傅湾急在心里。自家女儿,打小就是越难过越是平静。任灯对谈家的家事和生意场上的事并不发表看法,母亲说时,她大多数都是听着。任父见女儿缄默安静,揉了揉她脑袋,说自家阿圆会遇到那个满心满眼皆是她的人。若是对的人,晚些也不打紧。若不是对的人,纵使有缘亦是无份。...

《醉酒误惹大佬,我陷进甜甜恋爱!任灯随轲结局+番外》精彩片段


任灯没再回卧室,进了书房。

这两天里,谈家因为谈知沥和沈音尧擅自领证生米煮成熟饭一片混乱。

谈,沈两家的联姻被媒体大肆宣扬,沈家妄图借着谈家这股势重振旗鼓,可大势已去,沈氏集团破产已成了不可挽回的事实。

不过短短两日,谈氏集团的股价接连下降。

谈知沥周旋在集团,父母、沈家之间,已然忙得焦头烂额,无暇他顾。

傅湾和任慷知晓此事后,周一晚上特意来了趟静悦。

见女儿不难过也不意外,平静地如同像旁观者般,傅湾急在心里。

自家女儿,打小就是越难过越是平静。

任灯对谈家的家事和生意场上的事并不发表看法,母亲说时,她大多数都是听着。

任父见女儿缄默安静,揉了揉她脑袋,说自家阿圆会遇到那个满心满眼皆是她的人。

若是对的人,晚些也不打紧。

若不是对的人,纵使有缘亦是无份。

任灯不想在父母面前强颜欢笑,她并不开心,可心里最难过的劲儿已经过了,也不很难过。

带着父母吃完晚饭,她恰好有部新上映的电影想看,便带着父母去看了场电影。

周二都要上班,父母没有歇在静悦。

趁着母亲去开车时,任灯坦诚的告诉父亲她拿得起放得下,并不会耽溺在情爱的伤怀中。

细想这些年,她和谈知沥从相识到相知,更多的是互相鼓励,相互帮持,彼此也都在时间里成长,他们话语投机,也有相同的爱好,经由时间沉淀,她习惯了身边有谈知沥,谈知沥的责任感和他带来的安全感让她开始不自觉地依赖他。

大多数时,谈知沥自己是不知道那些下意识的亲密会让人感觉到暧昧,也会让她胡思乱想。

这些都已经翻篇。

既然放下了,那便是放下了。

书房灯光明亮。

任灯先去燃了根棋楠沉香。

棋楠香气馥郁,等花香、果香萦绕在呼吸之间,她才铺开纸墨抄经:六根常寂静,宝月映琉璃。

黎明破晓。

任灯放下毛笔,眼睑下有些发青。

捻过腕上佛珠,她轻叹了声。

如果现在有人跟她说有方法治失眠,不受夜梦困扰,她一定奉上所有,只求能安稳睡上一觉。

宣珍给她约的心理医生是九点。

距离九点还有三个小时。

任灯躺在床上,像是眯着了又像只闭上了眼睛。

脑袋很沉,像是在水中飘飘浮浮。

她睡眠不足这大半年来已经是常态。

*

宣珍掐着点打电话过来时,任灯已经驱车进了医院,在找停车位。

有电话进来,她跟宣珍说了声挂了电话。

手机连的蓝牙,她注意力在空车位上,没看来电人。

接通电话,车内响起一道脆哑疲惫声线。

“任灯,我是高海星。”

任灯去拿包的手停了下来。

白色Model 3停正在车库好几分钟后,她才从车内下车。

步姿带了些急。

*

平京市三甲医院的工作日人流量依然大。

任灯花了十几分钟才到眼科中心。

她在等号区的人群里搜寻高海星身影。

靠里的会诊室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在起冲突。

任灯下意识看了过去。

年轻女生背影高瘦,脊背挺得很直,此时正对着一个瘦高微驼着背的中年男人吼,“打电话说她眼睛看不见的是你,现在说不看就不看了,你们到底想我怎样?”

中年男人着急,手上不断比划着。

喉咙间发出的音,不能成字成句,因为着急变成了一声声低吼。

高海星气急,朝中年男人身后的中年短发女人喊:“我们看的眼科医生是这家医院眼科第一把刀,他不是晋理市医院的那些庸医,不可能治不好你。”

“好不容易从英盘镇到这,你说不看了就不看了?”

“你想就这么瞎下去吗,以后你们一瞎一哑谁照顾你们去?”

“你们别想拖累我。”

说完这些,她恶狠狠去拉站在中年男人身后的女人。

女人被高海星拉得一个踉跄。

眼见着中年女人不停往后躲,高海星再没了耐心,用力往自己这边扯来。

任灯听着争执声,只觉这声音很耳熟。这会儿看清楚了高海星和陈素红,忙快步避着人流走了过去。

高海星和陈素红仍在拉扯。

陈素红眼睛近视多年,这会儿左眼不能视物,突然失明本就不适应,右眼看东西也模糊,周围环境陌生,她不安又小心翼翼,被重力拉扯下,脚下一崴就要跌倒。

任灯盯着高海星她们那处,在陈素红要摔倒那刻,心下一紧。

会诊室门开——

任灯视线里突然出现一道修长挺拔的白色背影。

男人有力的手臂托了下站不稳的陈素红。

有医生出来调停制止,人群里的议论声和谴责声在男人出现时小了些。

高海星在男医生满目冷淡下停了拉扯。

男人漆黑眼底并无情绪,嗓音冷而简洁,“不看病就离开。”

高海星对上医生目光,讪讪松开了攥着陈素红的手。

她用力绞着衣摆,羞愧难当,“随医生,对不起……我们、我们看病,看病的。”

“检查都做完么?”

高海星忙点头。

匆匆赶过来的任灯喊了声高海星。

下一秒,一道如有实质的目光落在她脸上。

任灯抬眸,一怔。

刚刚背着身朝她,调停了这场争执的医生竟然是随轲。

她对上随轲目光,看着他身上的白大褂眼底错愕一闪而过。

“你在这上班?”

话音先脑子一步说出口。

随轲嗯了声,看着答应条件后单方面失联了两天的任灯此时出现在这,他挑了挑眉。

高海星看看任灯又看看随轲,心里一喜。

看病医院有熟人,这可是天大的好事。

“灯灯姐,你和随医生认识?”

高海星话这声灯灯姐并不熟稔,问的话也带着些生硬刻意。

任灯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开口说她和随轲的关系。

索性只点了点头问陈素红情况。

高海星舔了舔起皮的嘴唇,看看随医生又看了看任灯,语速很快地说了原委。

周一晚上,陈素红左眼睛突然就看不到了,先去了县城的医院,做了不少检查,却没个结果。后面又去了市医院,医生说保守治疗,陈素红左眼睛没有复明的机会。

随轲的目光存在感太强。

任灯对上随轲眼睛挽了下耳边的头发,温声解释:“这是我朋友的家人们。”

高海星嘲讽,“摊上高韫这么个朋友和她的家人,你真是倒霉透了。”

陈素红听着耳边温润轻缓的女声,很想看看清楚任灯,视线里很迷朦,她嘶哑着声音,“不治了……不治了,回家……”

任灯没理会高海星心口不一带着强烈情绪的话。

她看向陈素红,见她整个人都紧绷着,低声喊了句“陈阿姨。”

陈素垂下脑袋,往后缩了缩。

高石双看着任灯,双手搓了把脸,嘴唇翕动。

任灯拉起陈素红的手,看向高石双,“高叔叔,已经到医院了,检查也都做好了,我们先看医生怎么说。”

陈素红粗粝的手掌紧紧握着任灯手,浑浊的眼底满是伤恸和麻木。

这双没有光亮浑浊发沉的眼睛看着让人心头发涩。


“阿圆自始至终都是妹妹。”

男人笑得温散,语气一如往常那般疏懒随意。

包厢里的空气静了静。

谈知沥这句话刚落下,明津泽的目光下意识落在了任灯脸上。

正好和任灯抬起来的视线相触,明津泽看着这张脸恍惚了一瞬。

任灯生了一张令人过目难忘的脸,五官精致无可挑剔,肌肤冷白,一袭雾紫丝绒旗袍,周身自带一股轻描写意的清雅和贵气,莫名叫人生出种距离感。可她极少冷着脸,唇边总是带着恰到好处的笑,瞧着并不冷淡,是个温柔到骨子里的女人。

是真正书香门第里出来的美人。

平时大家私底下开玩笑,都说任灯是教科书般豪门喜欢的儿媳妇。

每次聚会任灯和谈知沥坐在一块,谁不在心里感叹一句郎才女貌,般配至极。

明津泽和谈知沥兄弟这么多年,眼见着任灯不求回应的喜欢了谈知沥七年。偏偏谈知沥这个当事人自己是一点没察觉到。

酒气让本就浮躁的心绪更燥了几分。

明津泽转头看了眼刚刚起哄玩笑让谈知沥给任灯一个名分的人。

有人瞧见明津泽挂了脸,忙识趣地岔开话题。

偏生有人瞧不出眼色,目光直勾勾落在任灯身上,嬉笑轻浮,“谈哥,既然你这么说了,要是兄弟们有人想追阿圆妹妹,给不给创造个机会?”

谈知沥持着酒杯,瞥了眼说话的人,“扔出去。”

男人被身边人架起时才发现谈知沥不是在开玩笑。

谈知沥轻嗤,“再有谁耍流氓,自己滚出去。”

任灯看着包厢门打开又关上,收回视线。

这一插曲后,再没人敢主动搭话任灯或是起任灯的话茬。

谈知沥懒散地靠近任灯,嗓音带笑:“别过心,他们就是嘴欠。”

任灯低头挽了挽袖口,腕骨的佛珠在昏昧灯光下若隐若现。

有时候她会产生错觉。

谈知沥的维护和不许其他人的靠近,她会会错意。

后面的好长一段时间,任灯都没再说话。

感觉到头上的发簪滑落,任灯下意识去接发簪。

下一秒,一头青丝如柔软的绸缎般散开。

任灯去接发簪的手和谈知沥的指尖撞到,手背肌肤染上几分不属于自己的温度。

谈知沥在任灯安静的瞳心中看到了自己的缩影,被这安静专注的眼神看着,他后知后觉到这双眼睛的主人此时心情不佳。

他随手替任灯拿起掉在沙发上的木簪,又抻着手臂去拿自己的西装外套:“手怎么这么凉,冷?”

任灯披上谈知沥的外套后很轻地吸了下鼻子。

她酒杯里放了冰块的酒被谈知沥倒掉,重新倒了常温的红酒。

任灯鼻息里是她惯用的沉香和谈知沥身上干净的木质香交叠裹挟在一起的味道。

只是下一秒,她嗅到了极淡的冷白梅香。

陌生的女士香让她去挽头发的手顿了下 。

谈知沥视线落在她手里的簪子上,“这支簪子用旧了,明天去棠溯斋给你挑几支新簪子。”

任灯指腹摩挲了几下发簪上的兔子:“这支发簪也是你送我的。”

两人说话声被明津泽那边拼酒的声音压了下去。

谈知沥等那边拼酒的声音小下去后,笑着继续说刚刚没说完的话,“以前没觉得工艺这么粗糙,这会儿看这兔子刻得实在潦草。”

任灯没笑,只静静地看向谈知沥,“这是我最喜欢的一支发簪。”

因为这支簪子是他亲手雕刻打磨的。

谈知沥视线从发簪上移到任灯脸上。

他察觉到她今晚和以往都不一样,眸底压抑的情绪这一刻似要倾泻而出。

谈知沥对上任灯流光微溢的双眸,唇抵着杯子喝完了大半杯酒。

任灯想,有这七年的时间,她其实可以勇敢些。

她喜欢他这个人,所以他送的每一样东西,都如视珍宝。这支簪子他花费了许多心力,所以她也更珍视。

进包厢前,谈知沥说有话跟她说,话还没说出口,被一通电话打断。

这会儿谈知沥也没被闹着罚酒,明津泽那边吵嚷热闹,他们两人这倒显得有几分清净闲适。

“你先前接电话前要跟我说什么来着?”

明津泽被罚完一杯酒,下意识往任灯和谈知沥那边看了眼。

那边两人低头说话,即使中间隔了些距离保持着边界感,也不难看出几分亲密默契。

明津泽看着两人亲近模样,想到自己昨天晚上在酒店看到谈知沥和沈音尧进了顶层的套房,一杯酒灌下肚,放下杯子强行插进两人对话。

喝上头的人也没那么多顾忌,想到什么就问了出来:“你和沈音尧到底怎么回事?”

谈知沥唇边的笑淡了下来,只是听到这个名字时,眸光不自知的柔和了两分。

任灯本侧着头等谈知沥的话,听到沈音尧的名字,脊背僵了僵 。

沈音尧。

她对这个名字不陌生。

谈知沥心尖上的白月光。

明津泽揪着谈知沥不放,一边笑着打趣一边眼神紧紧盯着任灯。

“是不是真像传言里传的要喝你谈知沥的喜酒了?”

这一嗓门嚎得包厢里又是一阵热闹。

任灯的玩笑开不得,你谈知沥的玩笑总能开。

沈音尧回国,谈知沥去接的机。

在场坐着的人除了任灯,都知道这消息。

昨晚一场晚宴上,沈音尧被灌酒,谈知沥二话没说摔了杯盏直接把人带上了自己的车。

谈知沥啧了声,“你今晚怎么这么事儿——

有人接话,“不仅事儿,还他妈娘们唧唧,哈哈哈哈……”

明津泽怒吼,扑倒说话的人:“滚你丫的。”

被扑倒的人笑嘻嘻:“泽哥,你今晚看沥哥的眼神可太不清白了。”

明津泽心想,他哪是看自家兄弟,他是在看任灯。

唯恐任灯误会,他忙喊:“老子比钢筋还直。”

那边明津泽闹了一阵后,任灯听着耳边谈知沥说话的声音拿开了肩上披着的外套搭在膝盖上,没了那扰人的香味,呼吸连带着顺畅了几分。

有人隔空喊话朝她敬酒,任灯拿起手边的杯子喝了一小口朝对方笑了下。

恰逢谈知沥外套里手机铃声响起。

谈知沥伸手接手机。

任灯递出手机时余光瞥见来电人:音尧。

怀里外套沾染的冷白梅香没有随着时间淡化,反而又浓了几分。

电话里的人说了什么任灯没听见,只看见挂完电话后的谈知沥眉眼染了几分冷冽。

“我和音尧的订婚宴在这个月底。”

这话是和任灯说的。

有人刚见谈知沥接电话,调低了伴奏和麦克风音量。

此时包厢不少人都听到了这句话。

几乎所有人都看向了谈知沥。

任灯失手打翻了酒杯,酒打湿裙摆。

明津泽忙抽了纸巾想给她擦裙摆,动作有些大,打翻了桌上开着的两瓶路易十三。

任灯裙摆和鞋子溅上不少酒。

明津泽有些无措,一个劲儿道歉。

谈知沥啧了声,打开明津泽递纸过来的手起身,“毛毛躁躁。”

他看向任灯 ,“车里有换的衣服吗,没有我让司机去买套衣服送上来。”

他知道她洁癖严重,穿着这身淋了酒的衣服指定不舒服。

任灯没说话,摇了摇头,擦拭完裙摆和鞋子,她闻着浓烈的酒味眼睫颤了颤。

“我去下卫生间。”

*

水声哗哗,任灯看着手机里宣珍发来的十几条语音消息,摁熄了手机屏幕。

她蓦地想到半个月前在咖啡馆,那天的阳光灿烂而明媚,她趴在咖啡桌上睡了一个很沉的午觉。

谈知沥俯身在她额头上落下的吻,像是场梦。

出卫生间时任灯差点撞到人,她往边上避开两步,温声道了句对不起。

男人眼眸冷厉锋致,鼻骨高挺,身形优越。臂弯搭着件黑色的冲锋衣,步伐沉稳,视线落在她脸上时,眉眼蓄了暗色,极深极沉。

任灯对这张面容不算陌生,也不算熟。

错身离开时,她脚步没有停留。

察觉到男人的目光一直落在背后,她极力让自己忽略这道目光。

在休息区看到谈知沥和明津泽,任灯平复了下呼吸,步姿慢了下来。

明津泽没忽略任灯进卫生间前眼尾的那抹淡红,此刻情绪全都涌了出来。

他朝谈知沥喊,“任灯喜欢你,你不喜欢她为什么不明确的告诉她。”

谈知沥被吼得一愣,“你今晚抽哪门子风?”

“我和阿圆的关系外人不清楚,你还不清楚?”

相处以来,他们一直是怎么舒服怎么处的模式,是朋友是家人,但绝对不是恋人。

明津泽气得口不择言,“她是字字不提喜欢你,可她捧着一颗真心小心翼翼在你身边,你是一点没察觉到吗?”

“我们所有人都看出来了,就你看不出来?”

“沈音尧当年说不要你就不要你了,沈家出事,她这时候回来安的什么心你会不知道?”

“都说你深情,念着初恋这么多年,可你默认任灯在你身边这么多年,我们都以为你们会修成正果……

“你他妈对不起任灯!”

明津泽越说越气。

他用力地擦了把酒精熏得发热的眼睛,“你说和沈音尧订婚就订婚,考虑过任灯的感受吗?

黑色迈巴赫车窗降下,沈音尧红着眼睛期期艾艾喊了声“任小姐。”

谈知沥低头和任灯道歉的样子,刺得她眼睛难受。

任灯目光停在沈音尧脸上。

谈知沥来找任灯一是为了道歉,二是为了让她当说客。

今天是父亲生日,他想带沈音尧给父亲庆生。

母亲放下话,如果带沈音尧,这个生日父亲就不过了。

沈音尧哭了一上午,想给谈父庆生。

不承认她是沈家的媳妇没关系,她想尽一尽孝心。

任灯听完谈知沥的话,“这个忙我帮不了。”

沈音尧急切地朝谈知沥看去。

谈知沥眼底划过失落,“怎么样才能让你消气?”

任灯看他,“我现在没在生气,你们的忙我真帮不了。”

“谈知沥,我于谈家只是个外人。”

谈知沥否认,“我爸妈从来没把你当过外人。”

沈音尧掐红了掌心,垂下睫毛掩饰眼底的嫉妒和恨意。

谈知沥见任灯不说话,打开了手里的咖啡:“晚上你会去吗?”

“我爸妈都希望你能过去吃晚饭。”

“任叔和湾姨也在。”

任灯看了眼强忍情绪的沈音尧,“我晚上约了人吃饭。”

“谈知沥,我们单独约个时间好好聊一聊吧。”

有些话需要说开,有些事也需要讲清楚。

*

谈叔叔的生日宴,任灯到底还是去了。

下午下班从学校到医院给陈阿姨送了汤后,梁舒电话开始一通又一通打过来。

陈素红见任灯电话密,劝她不要管他们,去忙。

任灯去了走廊接电话。

她无奈,又不能故意不接电话。

这通电话一直持续到她到随轲办公室。

她去时,随轲已经换好了衣服在等她。

对上随轲目光,她指了指自己正通话的手机。

黑色马克杯被递到眼前。

任灯下意识接过喝了一口温水。

挂断梁阿姨电话,她收到傅湾让她带着男朋友过去的消息。

任灯不解的给自家妈妈打了电话过去。

随轲瞧着认真接电话的人,不知不觉喝完了杯子里的水,唇角勾了勾。

傅湾正头疼得不行,“你明爷爷拉着你爸要给你和津泽那小子订亲,还不准你爸不同意。”

任灯失语了几秒。

这都什么跟什么。

“文爷爷差点没跟你明爷爷打起来。”

没等任灯问为什么,傅湾语气上了火,“这个生日宴,我跟你爸就不该过来。”

傅湾的无奈深深地传递给了任灯。

任灯挂断电话,脑袋也疼。

她看向从她打电话到现在一直没从她脸上挪开过是视线的随轲:“提前见我爸妈,你会觉得为难吗?”

在听到随轲那句“不为难”后,任灯不敢再耽误。

车辆驶过一栋栋青灰色欧式建筑老洋房。

看着熟悉街景,任灯想到一会儿可能并不会轻松的晚宴,轻不可闻的叹了口气。

“任灯,我紧张。”

男人依然是那副漫不经心模样,眼底波澜不惊看不出一点紧张。

四目相对,任灯坐直了背,“我爸妈很好相处。”

随轲淡淡掀唇, “还是紧张。”

任灯指尖无意识摩挲袖口,想到今晚不止自家爸妈在,还有其他长辈在场,她抿了抿唇,“一会儿你在车里等我,我不在里面久待,很快就出来。”

余光看到车上那半个随轲没吃完的面包。

随轲顺着她视线看去。

车辆平稳行驶,他慢条斯理拿起面包咬了口。

任灯光看着都觉得干,何况吃的人。

他们在医院车库遇到随轲同事,那位同事吃了随轲忙得没来得及吃的午饭,特意买了面包和鲜奶给随轲。


任灯吃完一盘花生米,去前台结账。

老板看到吼了嗓子,“不许动,你们这桌免单。”

任灯被吓一跳。

服务员瞌睡也醒了。

看着面前好看的小姐姐,年轻服务员脸蹭地一下变得通红。

文从昭乐得不行。

任灯和文从昭免费吃了顿宵夜,还被老板亲自送上了车。

文从昭去后座拎了一塑料袋烟出来,“家里老爷子烟瘾大,身体不好,我把烟都偷出来了,老板你请我们吃饭,这烟都送你了。”

车开出去一段距离,任灯看副驾突然安静下来的昭姐,提议去看日出。

文从昭打了个酒嗝,手伸到窗外感受风的形状。

“小灯最懂昭姐。”

*

被薄雾弥漫的山间清晨,空气潮湿而冷。

任灯从车里一出来便被猖獗的冷风吹得一激灵。

驱车近三个小时到达山顶,她不知道是被昭姐感染还是被风吹的,精神得不行。

周围不止她们一辆车在等日出。

任灯查过,这天的日出在6:10。

文从昭利落地爬上路虎车顶,眉眼的郁气一扫而空,她朝任灯说:“手给我。”

站在车顶和站在平地时,视野变得不同。

万丈金光,像是天空在熊熊燃烧。

红光倾泻到所见草木上。

人类在大自然面前,显得渺小极了。

任灯全神贯注地凝望着,有片刻的失神。

不管看多少回日出,每一次都会让人生出感动。

文从昭肆意畅快地喊了出来。

她侧眸看任灯,“喊一嗓子。”

任灯手做喇叭状,对着对面山峰嗷了声。

文从昭捂着肚子笑得不行,“好一头温柔的小狼崽子。”

任灯假装没看到朝她们投来的目光。

撑着车顶坐下,她顺势盘腿坐了下来。

文从昭看着对面山峰,突然提起文老爷子。

“昨晚那犟老头在谈家喝醉酒,看到我去接他,在谈家抱着醒酒汤抹眼泪,那下子,我就在想,不就是结个婚,结呗。”

任灯安静听着。

文从昭抬手遮了遮耀眼的阳光,“我爸一直想不明白,明明我和明津珩从相亲到后面订婚,一切都很顺利,怎么临到领证那天突然后悔了。”

她和明津珩从相亲到订婚,只不过是恰好合适,双方家里又逼得紧。

两家门当户对,长辈乐见其成。

领证那天她突然生出悔意,没进民政局。

她也说不清为什么。

明津珩没生气,反而宽慰她,婚姻需要慎重,如果她后悔了,他去跟双方长辈说。

后面,婚也没退,就这么搁置着。

昨天下午,文老爷子去找明老爷子,打着下棋的由头,其实是去商议退婚。

自家孙女31了,明家大小子过了今年该33了。

孙女不肯结婚,老这么拖着别人也不是个事。

明老爷子一听文老爷子要退婚,气得不行,两人发生了争执。

后来是谈家夫妇把两位老爷子请到了自家吃饭才缓和下来。

察觉到被偷拍,文从昭皱了皱眉视线扫了一圈。

任灯太冷了,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文从昭收回视线,先跳下车接应任灯。

回程的路上,任灯强撑着精神,一路卡着超速的点,恨不能闪现到家。

*

到家时,离九点半点还差一刻钟。

任灯脚步虚浮,对自家庭院里被精心修剪的草木没给一个眼神。

自然也没留意一早就被送去宠物店洗了澡做了造型的皮修。

书房里,任院长只用来招待贵客的茶具早已提前摆出。

没进书房的任灯自然也没看到。


被糟践了的心意,被另一人珍视起来。

任灯心脏酸胀,随之而来的是汹涌热意。

手机铃声让她回神。

她几乎是想都没想就接了随轲电话。

“顺利么?”

电话一接通,便传来声低沉冷感声线。

任灯还沉浸在刚刚的情绪里没恢复过来,下意识回了句“什么?”

下一秒,才想到随轲是在问她和父母沟通得顺利不顺利。

“准备睡了?”

“顺利。”

两人同时开口又同时安静下来。

任灯嗯了声,“准备睡了。”

“任灯,有没有人说过你接电话时很乖。”

随之落下的是声短促轻笑。

任灯抿唇。

打电话一问一答,不都是这般。

怎么到她这就乖了。

她挪开了点贴着耳朵的手机不作声了。

随轲:“晚上如果做噩梦了,打电话给我。”

任灯愣了下。

其实这也是她今晚选择回爸妈这的原因。

她十次见血,九次会做噩梦。

剩下的那一次整晚失眠。

“你能辟邪么?”

“能。”

“……”

挂完电话,任灯把手机塞进枕头。

脑子里有十几分钟都是随轲那句很乖和能辟邪。

不知道是不是随轲真有那么煞。

任灯这晚居然睡了个久违的好觉。

睡得好,本以为这一天从开端都会很好。

中午和同办公室的贺老师在食堂吃完午饭,俩人一拍即合准备去咖啡店睡个午觉。

贺觅忘带口红,让任灯陪她先回办公室拿口红。

下楼时,贺觅眼尖,先任灯看到梧桐树下站着的谈知沥。

男人倚着车门,单手拎着咖啡,一身矜贵,清风霁月。

只瞧一眼就有些挪不开目光。

贺觅笑,“看来今天中午任老师不用专程去咖啡店了,你男朋友已经买好咖啡送过来了。”

任灯看着朝这边走来的谈知沥,唇边的笑淡下来。

她从来到这所大学任教起,学校里追求她的男老师和学生不在少数。

每次她都会礼貌果决的拒绝。

唯有一次,那位计算机系的男老师怎么拒绝都没用。

每天鲜花和各种礼物放到她办公桌上。

她不胜其烦。

甚至在一天晚上,让学生打电话来骗她去学校操场。

那位男老师在操场布置了场地,高调告白对她示爱。

虽然惊动了校领导,但是碍于那位老师父亲,校领导只笑说年轻人谈恋爱是很好的一件事。

后来她被围着下不来台,是谈知沥突然出现,牵着她手警告那位男老师离她远点。

她是他女朋友。

事后,谈知沥跟她说,以后遇到这样的情况,就拿他当挡箭牌。

也因为那次,她身边的追求者开始变少,她得以清静。

谈知沥提着咖啡走近,“阿圆。”

贺觅笑着和谈知沥打了声招呼,朝任灯指了指咖啡店方向,“不打扰你们二人世界,我先去咖啡店。”

任灯没接谈知沥递过来的咖啡。

谈知沥维持着递咖啡姿势,“阿圆,昨晚的事我跟你道歉。”

“我上午去棠溯斋给你挑了几支簪子,在车上,你看看喜不喜欢。”

任灯:“我以为你是来跟我要解释的。”

谈知沥弯下身和任灯平视,低声,“要不给你揍一顿。”

任灯目光平和而冷淡,“如果那些字画摆件,你不喜欢,我是不会强送给你的。”

谈知沥解释的有些急,“没有不喜欢,这事是阿音不对,百福图她不是故意打碎的,地板洒了水,她不小心摔到上面,也因为这受了伤……”

“别生我们气了好不好?”

午时的阳光温暖明亮,站在阳光下的任灯却让谈知沥觉得有种冬日的清冷。


半年前,在闺蜜高韫的葬礼上,陈素红和高石双并没有现在这么显老态。

任灯有些不忍看这双眼睛,偏过头压下心里的涩然。

后面还有患者在排队,她没敢耽误太久。

余光的那抹白色衣摆动了下。

任灯一秒都不敢再耽误:“医院的医生都很厉害,陈阿姨的眼睛说不定还有机会复明,如果不看病了,以后左眼就得一直看不见,那样下去要怎么生活。英盘镇上的学生们还等着陈阿姨回去给他们上课。”

高石双比谁都担心妻子的眼睛情况。

陈素红干得起起皮的嘴唇哆嗦了两下。

学生们还等着她回去上课。

她是想看眼睛的,只是不想再麻烦女儿的朋友。

女儿生前患癌治疗,已经麻烦任灯太多了。

任灯不给两人再拒绝的机会,她看向随轲,“麻烦随医生了。”

随轲瞧着她眸中凝着的期翼光芒,有半秒的松怔。

“不麻烦。”

随医生这日的耐心和这声“不麻烦”让一旁的年轻护士惊讶极了。

高海星惊奇的不行。

刚刚任灯安抚陈素红和高石双,随医生一点都没不耐烦,冷致眉眼安静得让她觉得温柔。

眉眼冷倦的医生,这会儿眼底染了点温度。

高海星想,她没形容错,随医生看任灯的目光是温柔的。

他们交情好像不一般。

“进来。”

高海星心里的七八绕在这声沉稳声线下骤然停下。

随轲这句话是对陈素红和高石双说的。

旁边的会诊室有医生提醒到号病人,“一位家属陪同,其他家属在外面等。”

任灯看了眼旁边半开着门的会诊室,只觉这声音有些耳熟。

看出陈素红的不安,任灯温声道:“陈阿姨,我和海星在外面等你们。”

高石双扶着妻子手臂,朝一脸不耐烦的高海星比划了两下:小星,别生气。

高海星冷嗤,把手里的检查报告一股脑塞给高石双,背过身不再看两人。

刚刚到号了,陈素红不进会诊室。

担心过号,也烦她耽误她时间,她发了一通脾气,软的硬的都用上了,她甚至想直接丢下这两人回晋理。

想着这些,高海星脸上的埋怨和不耐烦到了极点,连着一天一夜从晋理市的乡下村镇带着一个瞎子一个哑巴到平京来看病的辛苦她都可以忍,好不容易到了地方只因为她打了一个电话想请任灯帮忙,陈素红说不看病就不看病了。

为了带陈素红来平京看眼睛,她被养母戳着鼻子戳着脊梁骨骂。

骂她眼里只有那不要她没养过她一天的亲生父母,对摔断腿在家休养的养父半点不上心。

她好不容易考上编制的工作,今天是上班第一天,她一天班没上就开始请假。

可这些话,她对任灯说不着。

和任灯有交情,关系亲的人是高韫。

高韫死前求她不要再恨亲生父母,她做不到。

她是从小被舍弃送走的人。

她恨亲生父母,也绝不原谅。

可也做不到就这么放任不管。

带陈素红来平京看眼睛是她经过思量的。

平京是高韫读大学的地方,陈素红和高石双来过平京,虽然只有两次。

这个城市还有任灯,念着高韫,任灯会帮衬一二,好过这一哑一瞎在其他陌生城市看病。

高海星已经打定主意,陈素红的诊断结果一出来她就回晋理,她要回去照顾养父母,还要去上班。

她一脸要撂挑子看向任灯。

她只跟单位请了两天假。

她不能在平京耗着,她耗不起。

思绪不过转念间。

任灯这是第二次见到高海星,第一次见她是在高韫葬礼上。

那时的高海星对陈素红和高石双也是满身带刺,言语尖锐。

看着女生眼眶周围因为情绪激动泛起的红。

任灯从包里给她拿了包纸巾。

高海星抽出纸巾用力地擤了擤鼻涕。

她倔强地扬起下颌和任灯对视,“我只能再待半个小时,回程的票已经买了,半个小时后我就得去赶动车票。”

说完,高海星在心里唾弃自己。

任灯和他们不沾亲带故,她怎么可以把话却说得这般理所当然。

任灯来的那刻,她像是抓住了根稻草。

她没有别的办法了。

任灯笑得很轻,整个人都是温柔的。

丝毫没有对她的理所当然和不耐烦感到不悦。

“你能联系我,我很高兴。”

高海星看着这个不过只见过两次面的女人,藏起了心里的五味杂陈和对高韫的嫉妒羡慕。

高韫从出生起就比她幸运。

从小学习优异, 听话懂事,是大人们口中的榜样。

一路上了名校,交的朋友都是她够不着的阶层。

任灯愿意来帮衬一二,她是庆幸的,同时也有一种把麻烦甩出去的轻松感。

她嘴上不饶人:“摊上两个麻烦,还高兴,不知道你怎想的。”

“不麻烦。”

高海星一噎,用力翻了个白眼。

高韫真是好命。

任灯见她不再说话,指了指旁边的椅子,“那边有椅子,我们去坐着等。”

耳边响起肚子咕涌的声音。

高海星偏过头,掩饰的压了压肚子。

他们到平京北站后一路从车站赶到医院,唯恐迟了。

她把手缩回了衣兜,隔着衣服摸了摸空空如也的肚皮在空椅子上坐了下来。

期间任灯起身说她出去一趟,一会儿回来,她心里禁不住阴暗的想。

说不准这一走就不准备回来了。

任灯拎着早餐和牛奶回来时,随轲会诊室的门已经打开。

陈素红本就苍白发灰的脸显得更黯淡惨白了。

高石双比划着双手,无措又着急。

高海星听完随医生的话,脸上是刻意的不在意。

任灯加快脚步,手上沉淀,她语气也染了几分急:“情况怎么样?”

高海星接话接得快,把随医生说的病症重复给任灯:“视网膜动脉堵塞。”

任灯抿唇,术业有专攻,她并不了解这类病症,高海星又说得简洁官方。

她紧了紧手上的东西,看向随轲:“严重吗?”

高海星冷笑,继续抢话,“再晚一点她就真的成瞎子了。”

随轲瞧见任灯眼里的紧张和担心,将病症和手术方案通俗易懂的又讲述了遍。

瞥见她手中拎着的东西沉重,他话音不停,低头去拎她手里的东西。

耳边是略带冷调的嗓音。

任灯听得认真,下意识把手里的东西给了出去。

给出去后愣了下,“我能拎得动”。

随轲嗯了声,却避开她要重新接回去的手。

沉甸甸的早餐和牛奶被放置到空着的椅子上。

手上轻松下来,任灯看了眼被放置的食物,也没再纠结这一细节。

她看着随轲眼睛,等他继续说刚刚被她打岔去接东西没说完的话。

随轲讲得很细致,缓解了她心头的紧张。

高海星瞅瞅在说话的随医生和任灯,不爽地看向不顶事的高石双,眉心紧锁。

“我先去办手续缴费住院。”

高石双去拉她,被高海星用力打开:“别碰我。”

声音尖锐得让一旁经过的护士出言提醒:“医院禁止大声喧哗。”

任灯忙看向无措又小心翼翼的高石双,问高海星,“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吗?”

高石双从包里拿出用布缠着的厚厚一摞现金,小心翼翼递给任灯,带着讨好的笑指了指高海星。

高海星嘲讽道:“担心我帮你们出钱?脸可真大。”

话落她拿走钱,头也不回地往前走。

高海星知道自己脸上的表情让人讨厌,可对着这两人,她没办法好言好语好脸色。

已经耽误了黄金急救时间,要是让高石双这个有交流障碍的人去办这些,她不敢想会拖到什么时候。

高海星虽然不耐烦态度差,可没有哪一点不是为了陈素红和高石双。

陈素红和高石双看向高海星的言语动作尽是小心翼翼。

只是再小心翼翼也没办法让高海星顺心一丝一毫。

任灯没有立场说什么。

她捕捉到高海星刚刚的话,再晚一点,那就是说现在还不算晚。

随轲瞧着她蹙起的眉心,“不信我?”

任灯很轻眨了下眼睛,“手术是你做吗?”

“手术是随医生做?”

高海星去而复返脆哑的声音和任灯灼灼的目光同时朝向随轲。

高海星捞起掉在椅子上忘了拿的手机,听到任灯的问话,语气带了喜意,又确认的问了句:“手术真的是随医生做?”

不明原因的,高海星就是信如果随医生做陈素红的手术。

她那只左眼睛一定瞎不了。

不怪她反应那么大,她刚刚听到陈素红的手术会排给其他医生做。

高海星看到随医生点头后,迈出去的脚步都轻盈了几分。

随轲凝着任灯仍微蹙的眉心,指尖虚空点了下她眉心,“别皱眉,不是什么大手术。”

任灯眼睫一颤。

男人一身白大褂,瞧着冷羁散漫,却无端让人有信服力。

随轲目光很静,忽地勾唇:“这会儿倒是敢直勾勾盯着我看了?”

任灯脸倏地发热,眸光撞进他戏谑眼底。

什么叫直勾勾盯着他看,她没有。


月亮悬于天际,慢慢被云层覆盖,光华由暗至无。

洗手台的镜子前,照映出——

交叠的人影。

女人薄软脊背抵着冰冷镜面,她勾着男人脖颈,呼吸渐急。

男人漆黑的眸子里在酝着一场滔天的暴雨。

下一秒,舔吮吻咬在温柔和凶狠中交替着。

呼吸间是极淡烟草裹挟着薄荷香,黑暗中缠绕着丝丝缕缕的火苗,渐渐燃成了熊熊烈火。

男人骨节明晰的长指解开旗袍盘口,沿着少女纤软脖颈,极慢地覆上。

夜色浓稠如墨,房间里熟睡的女人呼吸由平缓慢慢越发急促。

大脑陷在湿濡的炙烫里,下一秒,画面一转——

烈火浓烟冲上天空,带着燃尽一切的暴虐。

惊慌失措的人群,乱喊乱叫,哭声震天。

这些声音在那道毅然冲进火场里的身影时消失。

簇簇攀升的火苗中出现一张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脸。

火舌无情舔舐男人,肆无忌惮地吞噬一切,让人心生绝望。

“任桢——”

火焰中的男人听到这道女声,熏黑的脸抬起,他似是感觉不到烧伤的痛感,只留下一抹露出洁白牙齿的笑。

“哥——”

任灯呜咽了声。

她从睡梦中蓦然睁开湿润的眼睛。

视线撞入暖黄云朵的小夜灯,她心重重的空了一块。

五感恢复清明。

“哥,好久没梦见你了。”

任灯低喃了句。

下一秒,她语气带了娇蛮:“任桢,你每次到我梦里来都是在救火,知道你是了不起的消防员。”

“别再跟我炫耀了。”

“下次再来梦里找我,我们一家人把那顿没吃完的晚饭吃完。”

“你吃不完的榴莲可以放冰箱,我现在也能吃榴莲了。”

任灯对着空旷的房间说了好一会儿话。

突然响起的门铃声带着她重重跌入现实。

任灯皱起眉心,听着这扰人的门铃声满面厌倦。

摁亮枕边手机。

凌晨2:09。

门铃声仍在继续。

并不急促,却带着一定要让里面的人开门的意味。

任灯踩在柔软地毯上,梦中片段凌乱无序,一个场景跳到另一个场景,却不突兀荒诞。

梦醒了,记忆也散了。

太想哥哥了,所以这次她允许自己陷在里面。

梦是黑甜的。

妄图抓住的几分真实感过后是浓烈的虚无。

任灯梦到随轲的记忆,被刻意压下。

醉酒的记忆,梦境带着她全部记了起来。

不要去想,记忆很快就会淡到消失。

距离她答应随轲条件到今天,已经平静地过去两天了。

任灯希望这两天的平静生活继续保持,但也知道,这样的平静不会维持太久。

铃声又响了三声,这次带了些急促。

任灯透过摄像头看到站在门外的沈音尧愣了下。

早上出门上班时,隔壁有家政来打扫卫生。

她猜想谈知沥今天可能会搬进静悦,但没料到沈音尧也会出现在这里。

这个念头刚起,她便自嘲笑了声。

情侣同居,再正常不过。

更何况他们已经领了证。

静悦当婚房,再合适不过。

真的准备放下的时候,反而清醒理智。

对沈音尧半夜按门铃的举动,她有些被打扰的烦躁,但也没想过故意不开门。

沈音尧裹了裹身上的披肩,抬手想继续按铃。

门开,她手停在半空。

任灯没有说话, 安静地看着站在家门口的女人。

沈音尧不着痕迹打量任灯。

女人穿着青色绸质长袖睡衣,裤脚坠地,慵懒又清雅,神色极淡,眼底带着被人吵醒的懒倦。

相比任灯的随意和不需要外物加持的漂亮,她这般打扮倒显得刻意精致了。

沈音尧手扶上门,眉眼蕴着笑意:“我是沈音尧,这么晚打扰你,实在不好意思,你能借我一包卫生棉吗?”

语气是自然地熟稔。

“知沥总跟我提起阿圆妹妹,我能叫你阿圆吗?”

这声阿圆妹妹让任灯眼底的恹气更重了。

任灯不说话,气氛稍稍凝固。

沈音尧脸上带了几分尴尬,“现在太晚了,例假来的时间段太尴尬,今天刚搬过来,家里没准备,打扰到你睡觉真的特别抱歉。”

沈音尧嗓音真诚又温糯。

深秋的夜里,女人脸上仍带着精致妆容,十几度的气温里只穿着白色吊带裙,半拢着老花色披肩,披肩恰到好处滑落在肩头,露出的皮肤和长腿在灯光下白得晃人眼睛,贴肤的睡裙勾勒女人身体曲线。

注意到任灯目光落在她故意露出吻痕的脖子上,沈音尧捏了捏脖子,把披肩往上拢了拢。

欲盖不盖,更让人遐想。

沈音尧没放过任灯眼里一丝情绪。

看到她盯着自己脖子看了几秒,沈音尧眼里闪过得逞。

她期望从这双清淡懒倦的眼睛里看到难过、羡慕、妒忌、不甘……

可她对上的是一双清透平静的眼睛。

沈音尧身形稍稍一滞,在这样的眼睛下,她无端觉得自己拙劣心思无所遁形。

任灯不清楚沈音尧此时心里想法。

她抱了抱手臂,穿堂风吹得她从被窝带起来的热度全散了。

刚刚留意到沈音尧脖子上因为冷泛起的鸡皮疙瘩,看得她更冷了。

如果真的觉得打扰,可以叫外卖,有二十四小时便利店。

“阿啾——”

沈音尧吸了吸鼻子,把自己裹得更紧了点。

任灯淡漠瞥她一眼,转身去给她拿卫生棉。

沈音尧探头问:“阿圆妹妹,我能进来吗,外面好冷。”

任灯对沈音尧的自来熟还有刻意喊她阿圆妹妹十分不舒服。

沈音尧心里怎么想的她不知道,只凭她这副打扮来敲门,她就觉得这人脑子八成灌了平京深秋的风。

吹得有点不正常了。

她能接受沈音尧直白的问她和谈知沥的关系,也能接受沈音尧宣示主权,但是接受不了明明心里介意的要死,还要假装心平气,其乐融融好姐妹样。

她从柜子里拿出姨妈巾,侧眸看门口的人:“不方便。”

沈音尧脸上地笑僵住,要往里迈进的脚步缩了回去。

任灯递完东西,站在门口嗓音平静:“沈小姐,我不喜欢你喊我阿圆,或缀上妹妹这个称号。”

“这是我们第一次见面,并不熟悉也并不亲近。”

沈音尧眨了眨眼睛,“对不起,让你生气了。”

“知沥说你们关系很好,你就住在隔壁,我要是有解决不了的事可以来找——”

任灯扶上门把手,看她手里的卫生棉。

忙她已经帮了。

“我关门了。”

沈音尧看着毫不犹豫关上的门,脸一阵红一阵白。

几秒后,她眼里闪过不加掩饰的讥讽。

待在谈知沥身边七年又怎么样。

谈知沥是她的,只会是她的。

捏着手里的卫生棉,她掀起披肩,看了眼被例假弄脏的睡裙,眼里带了烦躁。

她精心打扮,等了谈知沥一晚上,只收到他一条早点休息的消息。

他和谈知沥上午领了证。

谈知沥骗梁舒的谎言不再是谎言。

她和谈知沥现在是合法夫妻,名正言顺。

今晚之前,所有的计划都按照她预设的进行着。

这晚本应是她和谈知沥的新婚之夜。

若是按照她的预想,应该是谈知沥带着她到任灯面前,介绍她是他的谁。

深夜的走廊寂静,穿堂风直往骨头里钻,沈音尧眸光微动。

来日方长。

她瞥了眼关上的门,唇角勾起回了隔壁。


任灯咬着唇,睫毛宛如扇羽,在眼睑下投落阴影,方才还浮着红晕的面颊此时瓷白。

这股痛意来得猛烈,她用力咬着的唇齿间尝到很淡的血腥味。

随轲凝着她沁出血珠的唇,“咬破了。”

下一秒,任灯无意识咬着的唇被随轲用指尖分开。

任灯脑袋有半秒空白。

骤然被单手抱,她下意识攀住了随轲脖子。

随轲看她紧张模样,微挑眉骨,“你太轻,单手也能抱住。”

任灯不说话,脸又白了几分。

随轲看她难受得厉害,“再忍忍,快到了。”

被随轲抱到婚房,她制止了随轲要把她放到床上动作,“会把床弄脏。”

随轲脱下西装外套,铺在床上。

任灯在房间里并没看见自己带来的行李箱,这会儿也顾不上尴尬,“我需要的东西在带来的红色行李箱里。”

随轲把倒好的热水递给任灯,“在车上,我过去拿。”

看着随轲出了房间,任灯压了压小腹从床上站了起来。

黑色西装外套留下一团深色。

她洁癖严重,这会儿浑身不爽快,从毛孔里透着不舒服。

任灯目光从那抹深色移到床上的桂圆、红枣和花生上。

怪不得她觉得咯。

随轲带着她的行李箱回房间时,任灯先找出止疼药吃了颗。

看见任灯熟练吞咽止疼药,随轲眉心轻皱:“每月都疼?”

任灯舔了下有些干的唇点了点头。

“缓一会儿就好了。”

“外面还有宾客,你去忙,不用管我。”

随轲黑眸很静,“他们不重要。”

任灯对上随轲目光,怔了下,她有些不自在地避开目光,“我自己在这可以。”

裙子脏了一大块,她一转身随轲就会看到。

她有些尴尬,“你能先出去吗?”

随轲看心思全写在脸上的任灯,“会不会晕倒?”

任灯静默半秒,“我没这么娇弱。”

来个例假,不至于。

“不晕例假?”

任灯脸瞬间烧了起来,这才意会到随轲问她会不会晕倒,指的是晕血。

看着被用力关上的房间,随轲微阖眼眸。

下一秒,他抬手摸了下鼻子。

*

从卫生间一身清爽出来,任灯开了紧闭的房门,抬眸正对上端着托盘过来的随轲。

托盘中的红糖鸡蛋酿氤氲着热气。

任灯愣了下,“你刚去煮的吗?”

随轲漫不经心问,“感动?”

任灯微笑,“碗里的荷包蛋很漂亮。”

随轲挑眉,“看在荷包蛋漂亮的份上,赏个脸喝点。”

任灯看着这碗甜度超标的红糖鸡蛋酿,有些下不去嘴。

随轲见她不动,“喂你?”

任灯差点被口水呛到。

随轲神色认真不似在开玩笑。

任灯忙拿起调羹喝了了口。

她怕甜,这碗甜度实在感人。

看着浮在碗里的荷包蛋,任灯低头吃得缓慢。

随轲看她吃得艰难,挪走了碗。

四目相对。

任灯想到自己煮了没熟的面,那么大一碗,随轲面不改色连汤都喝了干净。

她还能吃。

任灯想重新把碗挪过来时,随轲已经端起碗,不过十几秒功夫,碗里红糖水已经见底。

她吃剩下的半个荷包蛋,随轲面不改色咽了下去。

任灯睁了睁眼睛,“给我煮的你为什么要喝?”

随轲波澜不惊掀唇,“不喜欢不要勉强。”

任灯辩驳,“我没说不喜欢。”

这话说出来,她心虚得自己都不信。

宣珍站在门外清了清嗓子。

再不出点声,真成空气了。

她懒懒倚着门对随轲说:“老爷子让我过来喊你。”

随轲走后,宣珍也没进房间,朝任灯说:“宴席快结束了,我一会儿就和大哥回家了。”


这样低处仰望的姿态,谈知沥从未有过。

任灯淡声,“从前,我把你无心之举会意成可能喜欢我。”

“现在既然说开了,理应保持距离。”

“母亲和舒姨是闺蜜,两家还会经常走动。”

因为知道和谈知沥会不可避免的碰到,所以她才会和他说这些。

空气寂静。

谈知沥胃绞痛得皱紧了眉心。

任灯抿唇,“你先忍一下,我喊舒姨过来。”

谈知沥抬手想抓住要离开的任灯。

那抹墨青色裙摆从眼前毫不犹豫离开。

去喊人的任灯,再未回头看他一眼。

文从昭把烟花放在自家院子里,去寻任灯。

看到路灯下清寂颓败的谈知沥,她安静了几秒钟,脚步一转,当作并未看见。

烟花炸开在夜幕中。

任灯挽上刚送走梁舒和谈知沥回来的母亲,仰头看烟花。

宣珍晃了晃手里的仙女棒,“任灯灯,湾姨,快来放烟花。”

傅湾并未加入,只叮嘱三人别玩太晚。

放完烟花,染了一身硝烟味。

任灯接完高海星电话,唇角弯起。

陈阿姨十天前就已经出院,现在眼睛恢复的很好。

高海星知道任灯记挂着陈素红。

这通电话既是是让任灯放心,亦是感谢随医生。

上楼时,任灯在书房门口站了好一会儿。

傅湾低着头看相册看得认真,并未发她。

一向爱凑热闹的皮修,这会儿正安安静静趴傅湾脚边。

任灯出声,“爸爸呢?”

傅湾擦了擦眼角,敛了伤怀合上相册,“去机场接爷爷和奶奶了。”

任灯走到母亲身边,趴在母亲膝盖上:“有人想哥哥偷偷哭鼻子了。”

傅湾刮了刮女儿鼻子,“妈妈就不能是舍不得你出嫁哭鼻子。”

闻到女儿身上浓重的烟火味,傅湾嫌弃道,“一身味,赶紧洗澡去,洗完澡早点睡觉。”

任灯一直等到爸爸把爷爷和奶奶接到家才去睡觉。

她快有一年没见到爷爷奶奶了。

*

第二日的婚礼,任灯在父母和长辈们的祝福下上了婚车。

婚礼在随家老宅举行,中式婚礼庄重典雅。

任灯累得不轻。

挽着随轲手敬酒时,小腹突然阵痛。

意识到例假提前来了,她庆幸敬酒服没选浅色。

随轲低眸看任灯,“不舒服?”

任灯压了下小腹,对随轲的敏锐愣了下。

她用只能两人听见的声音,“来例假了,肚子有些疼。”

下一秒,身体悬空。

任灯差点惊呼出声。

她压着声音,“随轲,你干嘛?”

随轲,“带你去休息。”

俩人本就是婚礼的目光聚焦点。

这会儿察觉到不少看过来的视线,任灯把头埋在随轲怀里,耳廓由粉至深红。

“酒还没敬完。”

随轲抱着任灯朝自家大哥走去,“大哥,后面的酒你去敬。”

随钺对弟弟的安排点了点头,“阿圆可是身体不舒服?”

随轲嗯了声。

任灯扯了扯随轲袖子,“放我下来。”

随老爷子已经杵着拐杖起身,“礼仪繁琐,累着阿圆了,是我们没安排好,轲小子快带阿圆去休息。”

“随轲,你放我下来,我可以自己走。”

她只是肚子疼,并没到不能忍受的程度。

随轲不容置喙地抱着任灯穿过砖砌的影壁墙,十几株高大的玉兰树有序排列在院里,树影落在铺满鹅卵石的道路上,他脚步未停,“老宅太大,难走。”

小腹疼痛加剧。

任灯腰侧被宽大手掌有力托住,隔着衣服传来热度。

随轲走得稳而快。

小腹沉坠,她不再有力气挣扎。

察觉到怀里人突然安静下来,随轲低了下头。


送完高海星去车站,任灯没时间再返回医院。

平京北站距离市区位置远,一来一回要两个多小时。

她下午两点有课,赶回学校时已经一点多。

任灯坐在车里没急着回办公室,她点进微信搜索随轲。

在看到随轲的聊天窗口里有未回的三条聊天记录,她愣了好一会儿。

她才看到这三条消息。

一条是周一上午随轲问她有没有时间一起吃晚饭,一条是他发过来的手机号。

第三条是昨天,只有一个问号。

盯着这个问号看了好几秒,她轻叹了口气。

心里升起了几分心虚和没回消息的尴尬。

她没有故意不回消息的意思,她的重要联系人都置顶了,她就一个微信号,学院的工作群多,再是号里也加了不少学生,每天手机里消息积攒的多,她回复完一些比较重要的消息后,随轲的消息被淹没在很后面,那空白头像又实在没有存在感,她就忽略了。

盯着随轲发来的那串数字,她觉得有些熟悉。

好像未接来电里有这个号码。

翻看通讯录,这串号码后红色的括号里的数字三让她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三通来电,她一通都没接到。

号码陌生,她没接到,对方不再来电,她过后也不会主动打回去。

站在随轲的立场上,不回消息不接电话,她怎么看怎么像一个言而无信的人。

任灯在输入框里打打删删。

最后索性删了编辑好的文字,直接拨通了这串号码。

电话打过去,过了很久都没被接通。

在她以为这通电话不会被接听了时,耳边传来声低磁清沉嗓音,“任灯。”

被随轲准确叫出名字时她惊讶了下。

任灯指腹摩挲袖口,组织了下语言,尽量让语气听得不那么突兀生硬:“你今晚有时间吗?”

那边短暂安静了会儿。

一道明快的声音小声提醒:“随医生,你有新电话进来。”

任灯听出来随轲现在在手术室。

随轲在忙,她有些后悔打这通电话。

“不知道你在手术……”

“晚上有时间。”

随轲话音格外清晰落进耳膜里。

任灯不知道他那边的新来电着不着急,不好意思占线太久,也不想占用他手术期间的时间,几乎是他回完话立马说,“想请你吃个晚饭,方便吗?”

陈素红的手术多亏他帮忙才能这么快安排好。

任灯听到他说方便后,下意识去挂电话。

在指尖摁断电话的前一秒,随轲出声,“任灯,你现在是我的谁?”

他的声音平静,仿佛随口一问,却让任灯挂电话的手顿住。

随轲:“我倒是不知道男女朋友之间要这么客气。”

听筒那边有倒吸气声。

任灯唇动了动,意识到他那边是公放。

从她答应随轲条件那瞬起,他们的关系便已经改变。

她自知理亏,也听懂了随轲对她过分客气和保持距离不悦。

“我下班后来医院找你,我们一起吃晚饭。”

“好”,一起传到听筒的还有一声短促清越笑意,带着男人嗓音特有的低沉。

电话挂断后大概有十几秒的时间,任灯都保持着同一个姿势没动。

随轲的那句“你是我的谁”在提醒她。

他不是不介意她不回消息不接电话,只是在给她适应时间。

如果她一直不适应,他大概率会用他的方式让她适应。

如果没有今天医院的偶遇,也许事情会朝着她不敢预想的方向发展。

任灯沉缓地呼出一口气,把这串手机号存了通讯录,打上随轲两个字。

*

下午上课,任灯提前了几分钟进了教室。

前排的女学生笑嘻嘻指了指自己面前还没动的咖啡,问任灯,“任老师,冰美式,drink不?”

另一个学生也递出自己还没动的咖啡,“灯姐,要是喝不了冰的我这还有热美式。”

任灯压了压自己下眼睑,“黑眼圈这么明显?”

其中一个女学生手撑在桌子上猛地起身,把脸怼在任灯面前使劲儿瞅了瞅,“一般明显。”

这一突然举动,吓得旁边坐着的女生死死拽住同伴,“差点以为你要强吻我女神。”

任灯倒没惊着,笑着往后退开半步,把包里备的巧克力放到桌上,交换了杯冰美式。

被交换的女生咧嘴笑,如获珍宝把巧克力拿到了手里,生怕被人抢。

灯姐给的巧克力,要是她拿去卖给仰慕灯姐的男大学生们,一定能卖个好价钱,说不准能抵她一个月生活费。

任灯自是想不到自己随手给出去的一颗巧克力具备商用价值。

铃声前的时间,学生们坐在自己座位上不时和任灯聊几句天。

任灯年纪轻,学生跟她没距离感。

上完下午的课,已经到下午五点。

后面没她的课了,任灯也没回办公室,径直去了停车场。

从学校到医院的路上,她先去超市买了些住院需要用的物品,又绕道去了家常吃的中餐馆给陈素红和高石双外带了晚饭。

医院有食堂能订餐,也能叫外卖,她担心高叔叔和陈阿姨不会操作。

任灯到病房时,有好心的病友家属在教高石双怎么订饭。

四人间的病房已经住满,正是饭点,病房里氤着食物和浓浓的排骨汤味道。

对上邻床病人和房间里打量的目光。

任灯唇边自始至终挂着浅淡的笑。

陈素红的手术下午已经做了,这会儿麻醉已经醒了。

任灯带了不少住院需要的东西,一一交代给高石双。

高石双看看妻子,不安且局促。

他掏出随身携带的本子用笔一字一划写给任灯看:这些多少钱?

任灯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陈素红自她进病房后,强撑着精神和她说话。

对她带来的东西,脸上更多的怕她花钱,耽误她时间。

这些任灯都看在眼里。

她知道两人不肯白白收下东西,也不想麻烦她。

任灯拿过高叔叔手里的笔在本子上写了金额。

高石双见她愿意收钱,脸上的笑自然了许多,不安和局促也少了些。

陈阿姨和高叔叔不愿意麻烦她。

任灯也不想自己让他们感到有压力。

陈素红看着床头柜上放着的丰盛饭菜,知道平京寸土寸金,消费也高,这些吃食花费必然不小,她朝任灯笑:“医院订餐很方便,里面也有超市,买东西也方便的。你特意过来送饭送东西太耽误你时间了。”

任灯站在病床边,点头保证,“明天过来不买东西,给你们送我自己煲的汤。”

知道陈素红下一句肯定是要拒绝,她道:“我上班时间很自由,也不忙。”

“陈阿姨和高叔叔可不许嫌弃我手艺不好。”

陈素红嘴张了张,知道自己再拒绝会伤了任灯心,她指了指自己眼睛:“哪里会嫌弃,就是怕太麻烦你。我的手术这么快,多亏了你和随医生。”

陈素红的感激和高石双看着她讨好又小心的目光让任灯心里有些发闷。

她不待在病房里,陈阿姨和高叔叔反倒自在许多。

想着她在,两人要顾及她,也没法安心吃饭,她没再多留。

出病房时,正好碰到有医生来查房。

年轻男医生身高腿长,手抄着衣袋,一脸困顿打着哈欠往她这边走。

任灯往边上避开。

景宇阳半眯着的眼睛睁开了些,直愣愣站定在任灯面前。

任灯继续往后退了两步。

景宇阳揉了下眼睛,再次确定了下眼前的人是任灯后摸出了手机。

任灯有些莫名。

景宇阳见任灯看着自己一脸陌生,用力指着自己的脸,“任灯,你对我这张脸一点印象都没有吗?”

任灯听到男医生叫出自己名字,思考了好一会儿仍摇了下头。

声音和脸都有些熟,但对不上号。

景宇阳一脸挫败,“你好好想想,你初中和高中同学里,是不是有个叫楼晓阳的。”

见任灯思索,他眼里带了期待。

任灯脑子里终于有了点印象,“你作文写得很好。”

景宇阳眨了眨眼睛,“你是第一个夸我作文写得好的人,谢谢你。”

“有没有可能那个作文写得好的人名字叫娄潇阳。”

这个范文哥一度是他高中语文课的噩梦。

任灯看着面前这张脸,陷入了短暂的思考。

景宇阳眼里带了点失落,“我以前特别没存在感,你不记得我也正常。”

任灯抬眼看他,微笑着问:“我高中唯一一次翻墙被抓,据说告密的人叫楼晓阳,是你吗?”

景宇阳眼瞳微张,意识到这么多年过去任灯对他最有印象的居然是告密那次。

他今天要为自己正名,要为自己喊冤:“你高中唯一一次翻墙,是我在下面给你当的脚踏。”

“告密的人是随轲。”

任灯一静。

景宇阳仗着现在随轲不在跟前,只想把这么多年泼在身上的脏水洗干净。

“那天大家都在传,说你要逃课去和附中的校草约会看电影——

下一秒,他察觉到任灯目光落在自己身后,下意识转了下头。

看到随轲那秒,景宇阳嘴倏地闭上,整个人一激灵。

“啊,哈,任灯你等我查完房,查完房我们三再好好叙叙旧。”

景宇阳同手同脚迈出去时没出息抖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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