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意转身,很识礼数地冲她爹福了福身子,甜甜的喊了一声:
“爹爹!”
那含笑的语气,充满了亲昵,就连那看向钟万凡的眼睛都是亮晶晶的。
周氏刚刚回过神来,调整着自己那止不住升起的恨意。
钟意已经小跑着到她爹的身前,亲昵地挽起她爹的胳膊了。
“爹爹,夫人说,有个下人死了,与女儿有关,女儿想了想,为证女儿清白,还是报官吧。”
钟万凡身子一僵,他机械性地转头看向一旁挽着自己胳膊的钟意。
那双锐利的眼睛中带着探究和打量,还有一丝钟意看不懂的情绪在。
周氏见此,那刚刚放下的帕子又被她狠狠地攥紧。
该死的贱人,就连死了也不消停,偏偏还生了一个与她长的极像的女人,还要来霸占她夫君的心。
她一个死人,她凭什么?
这边周氏恨得咬牙,身后的嬷嬷轻轻地捅了一下她的腰,周氏这才回过神来。
那脸上又挂上以往慈爱的面具,此刻,周氏面上还有一丝委屈。
“老爷,这名下人叫刘春,昨日里跟钟意争吵的事情很多人都瞧见了,妾身是想着问问钟意,到底是怎么回事?要堵住这悠悠众口才好啊。”
“否则,钟意她刚刚被圣上赐婚为皇家媳,这个时候要是传出什么不好的名声,不仅老爷面上无光,就连以后梦溪和玥兮的亲事都要受到影响的呀老爷。”
周氏说的诚恳,一副为了钟家考虑的样子。
“而且,钟意的病……不知什么时候就好些了,这……不得不让人多想啊。”
钟意听着周氏的话心中冷笑。
她爹一双眼睛都盯在她身上,钟意也笑着看着她爹,父女俩深情对视,此刻的周氏就像是一个多余的人。
周氏暗暗咬牙,怕是人家有没有听她说的话都两说。
这种被无视的感觉,就像当年那个贱人还在的时候,钟万凡的眼睛里,从来都是看不见自己的。
“你的病,什么时候好的?”
钟万凡突然淡淡地开口问钟意,那语气犹如万丈深渊一般的危险,让人听着如履薄冰。
仿佛一个不慎,便会死无葬身之地。
钟意看着她爹,那秀眉微微皱起,像是听不懂她爹的话。
那让钟万凡魂牵梦绕的眉眼里满是天真和坦然。
“爹爹,你说什么呢?我没有病呀?”
钟意眯起眼睛笑的天真烂漫,而后她又像是有什么疑惑一般,迟疑着开口。
“……只是最近头脑似是清明了许多,而且……”
钟意笑着伸手拢住她爹的耳朵,倾身上前凑到她爹耳边小声道:
“最近做梦总是有个漂亮姐姐教我识字,还教我医术,我跟嬷嬷说了,嬷嬷说……”
钟意不着痕迹地看了看他爹的神色,缓缓道:
“那是我娘!”
果然,就见她爹那双波澜不惊的眼睛陡然睁大。
钟意很满意她爹的反应,结合着刘嬷嬷的话和钟万凡的反应来看,钟意赌对了。
钟万凡,确实对原主的娘有很深的感情,甚至那是钟万凡的逆鳞,别人碰都碰不得。
而一向蓬头垢面的原主,其实长相酷似她娘。
钟万凡那双手紧紧地攥住了钟意的手臂,那双锐利的眼睛紧紧地盯着钟意,此刻激动的有些充血,看上去有些吓人。
“爹爹……爹爹……”
钟意像是被她爹吓住了,后退一步,那手臂被她爹爹攥的生疼。
“爹爹,我疼。”
“钟宰相,你松手,钟意说她很疼……”
一旁的邵淳见钟意被她爹抓疼,急忙跑上前来拉扯着钟万凡的手臂。
邵淳虽然心智不全,但是长的人高马大的,手上虎劲儿不小。
他一着急,就把握不好力度,大手上的虎劲狠狠地掰着钟万凡的手。
钟万凡宛若一个儒雅书生,哪里是邵淳的对手。
钟万凡手上吃痛,他闷哼一声,松开了钟意的手臂。
“淳王,不可……”
身后一个温和的男生传来,听起来并不像普通男声那般的中气十足。
紧接着,便是一阵压抑着的咳嗽声。
钟意没回头,想必,那就是与邵淳同来的那位体弱多病的祁世孙祁书羽吧。
钟意被邵淳护着,她抬起头就见邵淳一脸焦急地抓着自己的手臂看。
那眼神紧张的跟什么似的,钟意有那么一瞬间的愣怔。
“钟意,呀!都红了,疼不疼?”
邵淳看着钟意一脸的心疼。
钟意摇了摇头,转头看向一旁的钟万凡。
就见钟万凡那刚刚被邵淳掰过的右手正不住地颤抖着,周氏和管家正围着他询问情况。
邵淳这傻子这是使了多大的傻劲儿呀?
钟意暗暗想着,就见钟万凡那双情绪明显波动的眼睛还在直勾勾地盯着自己,对于周氏和管家的关心充耳不闻。
“相爷,您没事吧,都是淳王不懂事,书羽代他向相爷赔罪。”
沉闷的低咳声好不容易停止,一身形细瘦高挑的男子走到钟万凡的面前,垂头赔礼。
只听那男子温和的语气中有些焦急,动作间带着浓浓的书生气,只看那背影,便给人一股弱柳扶风之感。
这天气暖得很,他身上却仍旧披着一个披风。
钟意迅速地看了祁书羽一眼,紧接着她清澈的眼神便迎上她爹那双锐利的眼。
“爹爹~~你的手没事吧,都怪女儿不好~~”
钟意一把扑到钟万凡的跟前,那双眼睛紧张地瞧着她爹的手,眼泪瞬间汹涌而出。
众目睽睽之下,钟万凡盯着钟意,他深吸一口气调整着自己的情绪。
只片刻,他便恢复如常
钟万凡深深地看了钟意一眼,又转头看向祁书羽,和钟意身后那已经知道做错了事,正低头搓着衣角的邵淳。
“书羽不必担心,本相没事,也不必怪淳王殿下,淳王殿下也是一时心急,今日之事,便小事化了了吧。”
祁书羽闻言感激地看着钟万凡,上前客气道:
“相爷宽宏大量,是万民之福,朝廷之幸,只是相爷虽宽厚,念在我们年纪小不懂事便大事化小,但这赔礼之事是万万不得少的。”
“淳王殿下是书羽带来的,书羽有责任,书羽在此向相爷赔罪。”
祁书羽说着恭敬地施了一礼,转头看向邵淳。
“淳王殿下,还不快过来跟钟相爷赔罪。”
钟意这才看清楚祁书羽的脸。
那是一张相当阴柔的面容,面上带着一种近乎病态的白,要比姑娘家的皮肤还要白。
祁书羽若是换上女装,还是倾国倾城,足以以假乱真的。
这是钟意看见祁书羽的第一个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