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九六九,沿河看柳。”
六九之初,立春撞除夕。
冰河始解,乍暖还寒,柳芽鹅黄。
“跑慢点!
看路!
冰化开了!
危险!”
“知道啦!”
年轻男人在后面就这么追着自己正在沿着河岸撒欢的儿子,不时地总有一阵风沿着河水吹来,尽管还是二月天,但是在太阳光的照射下,并没有半点寒冷的感觉,反而极其舒适宜人。
“听话,玩一会就回去了,还要回去贴门对子呢。”
男人口中的门对子便是除夕家家户户都要贴的春联,每年一到除夕,家家户户就会抄起浆糊将火红的春联贴满大街小巷,这叫传统。
“不,俺还没玩够。”
儿子操起一股不流利的鲁西口音回答道。
此时,几只白鹭飞过,恰巧将柳树枝头高处的几片柳芽撞下,春风拂过,又恰巧入水中。
只听得“噗通”一声,此片河域特有的草鱼扑食水面柳芽,忽地翻尾,将刚化开的河水溅起了一阵白色浪花,河上泛起了阵阵涟漪。
有几滴浪花溅到岸边,引得儿子与父亲双双驻足。
小男孩父亲看着此时此景,想起了前两天教儿子的唐诗。
“给我背一首关于春天的诗。”
父亲临时起意想提问儿子,顺便检查几天前的“教学成果”。
小男孩很是不情愿,但也耐不住父亲的“检查”,只得背了起来:“《早春》 唐,韩愈。
天街小雨润如酥,草色遥看近却无。
最是一年春好处,绝胜烟柳满皇都。”
“爸爸,人最开始是从哪里来的?”
小男孩怕父亲再对男孩进行唐诗三百首即兴提问,对父亲问出了个想问很久的问题,试图转移父亲注意力。
而父亲竟惊讶于自己尚且还小的儿子居然能问出这么深奥的问题,本想敷衍回答的父亲在内心开始了思索。
对于孩子的思想萌芽,为人父母应该做的不是一昧掐灭,亦或是晾着不管不顾,而是对孩子的思想萌芽,进行扶正,而后固根,继而使其茁壮成长。
显然,儿子的这个思想是个好兆头。
男人从岸边捡起一片瓦片,随手一扔,只听得几声“咻”,瓦片己经在水面上滑行至河的对岸。
随后,男孩爸爸思索片刻后对着儿子微笑回答道:“我们啊,全都是来自水里。”
“水里?
为什么?”
儿子对这个回答并不理解,本以为爸爸会说一些“妈妈生的”敷衍过去,但这个回答超出儿子预料。
“对啊,你在妈妈肚子里的时候就是在一片水里,那叫‘羊水’。
而且我们的祖先就是从水里走到岸上来的。
之前整个世界是全是水,后来水干了,祖先就想办法上岸,于是就不在水里了。”
男孩听到父亲的回答,想起了妈妈之前跟他讲的《大禹治水》,似乎里面就讲了那个时候有很多水,男孩心里就这么想着,应该就是这样差不多吧。
父亲反问男孩:“怎么想起来问这个了?”
小男孩回忆拉到几天前,他在睡梦中做了个莫名其妙的梦。
在梦中,小男孩出现在在一片广袤无垠的水面上,而天上和地下却又长得一模一样,也是一片广袤无垠的水面。
紧接着,男孩的面前出现了一个女人向自己走了来。
大姐姐穿着一袭红衫;头发特别长,以至于编成辫子后竟一首长到腰处,诗中的长发及腰在此刻己经有了例子;姐姐很瘦,皮肤白到可以和脚脖子处的两个银环形成对比却也不分伯仲;大姐姐的手腕处有两个铃铛,在走动下一步一响。
见大姐姐向自己走来,小男孩对着大姐姐询问道:大姐姐,这里是哪里?
“这里叫做水中天,是一片水中的天地。
按你现在的理解,那就是我们现在正在水里面。”
“水里?
妈妈说掉进水里会淹死,那我现在是死了吗?”
小男孩突然难过了起来,“我不想死,我床上的棒棒糖还没有吃完。”
女人脸上仍然带着微笑,耐心地回答男孩,“你现在正在做梦,这一切在等你醒来后,都会从你的回忆中慢慢消失,随着你的长大,你在某一天将彻底忘掉今天的所有,现实中和此处有关的一切在你醒来后都将不会存在。”
“你以后一定要弄明白几个问题:第一,我们从何处来;第二,我们为何而来;第三,我们到何处去。”
“轰”的一声,空间突然变了颜色,西周都在逐渐变得浑浊不堪。
女人望了望西周,脸上一转为焦急的心情,“没时间了,以后一定要找到我!!!”
说罢,放到小男孩手中一只铃铛:“赠尔铃铛,君念不忘,必有回响;青丝缠君,愿君不忘,此间情谊。”
小男孩低头看了一眼铃铛,抬头一看,此方天地仅余他一人。
又一须臾之间,天旋地转,小男孩眼前一黑,睁开眼时己在自己床上醒了过来。
“叮当”小男孩手挪动之时,忽然听到了一阵清脆声响,低头一看,自己手上不知何时被红绳系上了一只铃铛。
男孩此刻明白,刚才的梦并没有这么简单,随即将铃铛解下,找了个自认为很安全的盒子装了起来。
画面拉回现在,小男孩犹豫了片刻,笑着回答父亲:“前两天看到书里说过这句话,厉害吧。”
父亲似乎发现了什么异常,并无多言。
“时间不早了,快回家吧,你爷爷要催了。
回去晚了门对子贴不完了,你爷爷又要发火!”
微风照样轻拂,柳芽依旧嫩黄,白鹭依旧掠水而过,草鱼依旧翻尾拍水,只有那几滴浪花没有再被拍打上岸。
··········“你说,人为什么要来到这世界上?”
说话的男人顶着一头白发,带着一片单框眼镜,身上穿着类似实验室研究用的白色长袍,但与其说长袍,倒不如说是长衫,衣服几近坠地,且正面可以看出上半身是首领对襟,中间腰部被麻布束缚,下半身却又是像披风一样坠在身后但又并不遮掩前身,倒是两袖却是短袖筒,似乎是为了做某种实验而专门穿的。
男人与之讲话的是一位老人,头发斑白,但要比白,仍然比不过男人的头发。
他躺在床上,与其说床倒不如说是躺在一片水上,只不过这片水是一个长方体形状,并且神奇地不会散开。
老人微笑着对着面前的男人说道:“不知道,我只知道我们终将到水里去。”